清晨的金安断断续续下起了雨,前往战场的道路上到处是泥泞。
两千人的队伍排场一条长龙,流光和老鲍行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。
细雨如银丝,吹得人打颤。流光缩紧长袍和兜帽,看了眼光着上半身的老鲍,说道:“你不冷?”
老鲍惊讶地望着流光,他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。
“你是在主动关心咱?”
“......当我没说。”
“哈!没事,咱皮实肉厚,任凭他风吹雨打,浑然不怕!”老鲍高声说道,“对了,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,你说皮特儿那小子冷不冷?我看他也只穿得也挺薄。”
此时的皮特还在队伍后方,他被分配到了四营。
“你关心他?”
“都是兄弟,能不关心吗。”
“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......”流光嘀咕到。
“啊?怎么,才发现你叔我的优点?”
“...哼。”
流光闹别扭似地转过头,周围的平原上残留着许多战斗的痕迹,而随着队伍的推进,这些痕迹也愈发清晰。
凹凸不平的大地山散落着许多被遗弃的武器和盔甲,横七八竖的尸体死状各异,血液与雨水混杂的泥坑中漂浮着南北双方的旗帜,衣不蔽体的贱仆们收拾着残局,遥远的黑色火山直入云霄,好似三道冰冷的刀锋**天空。
毫无疑问,队伍已经进入了南北军交战的战场,曾经由天帝亲自命名,象征南北友谊的地界:长平。
“快看啊,是大海!”老鲍兴奋地像个孩子,指着远处说道,“是真的大海!”
流光朝两边望去,阴沉的海浪拍打着山崖与海滩,两侧均有巡航的金安舰队,迎着风雨恪守职责。
长平平原的构造恰如一道长而宽的走廊,两边的尽头是万丈悬崖,下面是汹涌的波涛,加之火山和连年征战的影响,这里的环境早已不适合常人居住,唯有无尽的杂草能顽强的生长下去。
如此特殊的地形,即便是没学过战术理论的流光也不禁想到:南方军是怎么能想到翻过火山进行作战的?
“魔法吗?”他想道,“还是天空艇?”
“流光,快看啊!是大海啊!”
“南方没有飞龙,但听说有飞马,是使用飞马?”
“喂喂!你想什么呢,快看啊,大海!大海!”
“据说以前有连接南北的传送门,但后来被金安给毁掉了一端...”
“喂喂~你是睁着眼睛睡着了?诶,现在的孩子真的是,根本不像我那个时候,见到片大点的湖都兴奋的不行......不过,这海怎么不是蓝的呢?和说好的不一样啊。”
“大海的颜色来自于天空。”
“你总算醒了,你什么时候练成的走着睡觉?也教教我呗。”
“我只是在想问题。”
“又来了,我说了多少遍咯,该乐就乐,那来那么多心事?你才多大点啊?”
“嘘,队伍要停下了。”
“啊?”
代表着停止行进的号角响起,在队伍的最前方,雇佣军临时指挥官兰侬下令在坡前修整。
这是一个废弃的大型营地,栅栏和木门烧成焦炭,里面到处是破损的帐篷和被遗弃的尸体,看他们的着装不似正规军,而是上一波雇佣军。
“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?”有人在队伍里叹气,念叨起昨夜的风花雪月,恨不得再狠狠消费一把。
“喂,这不对啊。”老鲍看着满地的荒芜,不满地说道,“难道不是说先让工程队过来建立营地吗?怎么让我们自己拾掇了?”
“区区炮灰,别想着有正规军的待遇了,而且......”流光熟练的在尸体身上摸索,意外搜出一枚金币,拭去泥水,吹吹金边,丢给了老鲍,“没人打扫,意味着有利可图。”
“我滴个乖乖,咱总算是知道你这一路咋过来的了,孩子还挺有主意!不过这是你搜出来的,你自己拿着,我的我自己来。”
“那是我送你的,你不要就丢了。”流光看上了泥水里的佩剑,拿起来比划了两下很是满意,又翻动一具烧焦的尸体,拔下他手上的盾牌送给老鲍,说道,“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,帮我多找一下有没有能用的弓和箭筒,当然还有箭矢,怎么样?”
“交给你叔,放心!”
有人注意到了流光和老鲍的行为,但明显不止他们想到了发死人财的主意,真正的聪明人早就自己一个人开始了扫荡。
当然,作为统领的兰侬早就注意到了雇佣兵们的小心思,但他没空制止,因为他需要前往坡上的正规军大本营参加军事会议,只是简单交代了下属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去。
从地理位置看,正规军的大本营沿着一片较为平缓的山丘搭建,而雇佣军们所在的位置位于坡下,若敌军来犯,他们的军营正是首当其冲的缓冲区。
没人会对这种分配感到不满,每个人都心知肚明,从加入到这个队伍开始,死亡不过一纸之隔,但所有人都在赌,赌死神的镰刀不会划破自己的这张薄纸。
天色渐晚,雨势渐大,营地终于有了起色,一个大营被分割成五块分营,各营各自驻扎。
流光所在的帐篷里挤着二十张地铺,晚饭是粘稠的土豆萝卜汤,不幸的是流光和老鲍竟然没能被分进同一顶帐篷里。
“你自己没事吧?”
“你如果真是个热心肠,那你应该祈祷别人没事。”
入夜,帐外雷声大作,老鲍翻来覆去难以入睡,直到他顶着大雨,不放心地跑到流光帐前,听见帐内有不识好歹的变态连连惨叫,他才放心回到自己的窝铺上憨憨大睡。
在梦里,他见到了家人。
许久未见的妻子挥着手,老娘抱着调皮的儿子,邻里向他问好,家里瘦弱的黄牛依旧转动着老旧的碾盘。
风中飘散着家乡的泥土味,三十多年来都不曾改变,他迎着微风迈出步伐,从老娘怀里接住儿子,那一刻,一声“爸爸”让他的心彻底融化。
他发誓,自己要用一切守护这个家。
“老鲍!老鲍!”
“唔!儿子...儿子...”
“啧!醒醒!敌袭!”
啪的一巴掌,老鲍从美梦中惊醒。
“流光?!我儿子呢?!”
“还做梦呢!打起来了!”
“啊?!”
帐外大雨倾盆,铁蹄和兵戈谱奏一曲哀嚎的高歌,老鲍抄起杀猪刀,立即随流光冲了出去。
“他奶奶的!这群人不讲武德!居然偷袭我们!”
雨水打在脸上,黑夜里实在难以分清敌我,老鲍刚拿走帐外的火炬,却被流光一把打掉:“你是想成靶子吗!仔细听!穿甲胄的就是敌人!”
流光话音刚落,老鲍就听见有铁甲声靠近过来,他二话不说,左右开弓,抡起杀猪刀就是一通毫无章法地乱砍,数刀并下,敌军当即倒地,没了动静。
“快躲到我身后,我来保护——”
不等老鲍说完,流光弯弓搭箭,一箭正中老鲍背后的敌人的面门。
老鲍吓了一跳,他觉得那支箭像是擦着自己的脸过去的,耳边还留着箭矢破雨而过的残响,缓了半分才缓过劲,夸赞道:“好小子!”
“提高注意!往后撤!”
“撤?撤什么撤!老子不杀他个痛快!”
“蠢啊你!号角半天没响,大营早没人了!”
“什、?!”
“跟我走!”
雨夜给敌军提供了绝佳的防护,没人清楚到底来了多少人马,哨塔的看守又在干什么吃,流光在心底咒骂指挥官的无用,带着老鲍迅速往正规军所在的坡上移动,他认定本营收到了预警,往那里移动肯定是安全的。
二人借着混乱边战边撤,结果路上连个督军都没有,这一刻,即便是老鲍也明白了状况:我们被抛弃了。
“看!”冲出后方的营门,老鲍指着山坡上摇曳的火光说道:“是正规军!”
流光同样注意到正规军的动静,他们的骑士立于坡头,一排弓手站在最前方,而在队伍的中央,数名法师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文字与符号组成的阵墙。
“不好!”流光立即寻找能躲藏的地方,幸运地发现了一辆陷在泥里的推车,大喊道:“老鲍!帮我!”
“来了!”
两人合力抬起推车,慌忙钻进车下的瞬间,无数箭矢铺天而来,那些箭矢在经过阵墙时又会化为燃烧的火箭,顷刻吞噬掉雇佣兵们的军营。
“啊啊啊啊!他奶奶的!啊啊啊啊!!!!!这帮狗杂种!!!!!”
老鲍宽大的身躯在车下显得极为别扭,他用背顶着车,紧紧闭着眼睛,大声咒骂交战的双方。
齐射过后,北方的骑士们发起了冲锋。
他们如雷霆般扫荡了进犯的南方人,到处都是厮杀与怒吼的声音,老鲍和流光不敢露面,直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,太阳露出脸,二人才心有余悸地钻出车底。
“他奶奶的!艹!我日他先人!这活儿谁爱干谁干!”老鲍气得一脚踢开推车,撸着膀子说道,“钱我不要了!兄弟!走,跟我一起回村儿!”
相较之下,流光倒是习以为常地拍了拍泥,淡然说道:“钱还是得要,走,去摸摸?”
“要个屁要!老子是没读过书!但老子也知道仗不是这么打的!到头来我们成鱼饵了!”
“......你现在才反应过来?”流光没憋住,难得地露出笑容,但很快又收了回去。
“我...欸!糊涂!不行吗!”
“回去摸摸吧,你不是还有个好兄弟吗?”
“对!”老鲍立马露出担心的表情,说道:“皮特儿呢!快!快找找!”
面对一地冰冷的尸首,老鲍不禁在心中默默为皮特的安全祈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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